用邻邦的眼睛看中国
 
■深圳晚报记者 刘琨亚  2011年08月31日

      日前，由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与韩国成均馆大学东亚学术院密切合作，历时近三年共同精心编纂的大型史料文献丛书《韩国汉文燕行文献选编》，由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

      去年5月，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了由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与越南汉喃研究院合编的《越南汉文燕行文献集成（越南所藏编）》（二十五册），该套丛书是中国周边国家所藏汉文历史文献资料在中国国内的首次大规模、原创性的出版， 而这次出版的《韩国汉文燕行文献选编》更是多达三十册。而在不久的将来，该社还将推出琉球的“燕行文献”。

      所谓“燕行”，指的是明清时期周边国家使者赴中国时留下的记录，包括个人的日记、诗歌以及一些记录的文字。这里的“燕”指的就是北京。而这些文献大多是以汉字写成，对于中国的研究者来说，没有任何阅读的难度。

  １燕行文献备受韩国重视

      据悉，韩国汉文燕行文献因为形成时代的不同，分别以“朝天录”（明代）或“燕行录”（清代）为题，如今的学界一般习惯将其统称为“燕行录”。它们几乎都用汉字书写，时间跨度从明初一直到清末，目前留存的文献数量大约有五百余种，其篇幅从数千字到数十万字不等；其作者群体构成广泛，既有朝鲜使团的正式使节如正使、副使、书状官，也有随行人员如子弟军官、通事等。

      这些文献记载的内容也包罗万象，既有对中国山川风貌的描写、风土民俗的记述，也有对中国时事政治、经济、文化动态的记录，还有朝鲜人与中国士人的交流笔谈、诗文酬唱等，一言以蔽之，这些都是与中国历史文化直接相关的资料，而且由于作者外来者的身份，其观察和记录往往比中国本土同时期的记载更为细致，因而具有极为重要的史料价值。

      在韩国国内，人们历来将燕行文献视作国家重要的历史遗产，十分重视其整理出版。截至目前，已经出版的燕行文献主要有《燕行录选集》（两册）、《燕行录全集》（一百册）、《燕行录选集补遗》（三册）、《燕行录全集日本所藏编》（三册）等，几乎涵盖了现有的燕行文献。而新的燕行文献的发掘和整理工作，还在不断延续。

  ２如何选择是最大考验

      相对于燕行文献在韩国的出版状况，这批对于中国历史研究同样有着重大意义的文献材料，在中国国内却鲜见流传，更谈不上规模化的出版。许多早期研究燕行文献的中国学者都是通过韩国出版的文献进行研究，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决定系统性地进行各国燕行文献的整理出版工作。

      由于有了韩国的大量出版物，进行燕行文献的整理不是问题，但面对着浩如烟海的各色文献，如何选择是编者面临的最大考验。

      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通过与韩国成均馆大学东亚学术院，开始了这项浩大的工程。

      全书共收录韩国汉文燕行文献三十三种，在文献的选取上，中韩双方的学者进行了反复的磋商，既考虑文献的代表性和史料性，更注重文献对中国历史研究的实际价值。选本中最早为十五世纪末（明成化年间）的《飘海录》（崔溥），最晚为十九世纪末（清光绪年间）的《领选日记》（金允植），其中成书于明代的十二种，成书于清代的二十一种，既考虑明清两朝时段上的覆盖性，又考虑年代分布上的均衡性。

      就文献形式而言，选取的绝大多数为文字性材料，体裁主要为日记体、个别为诗歌体，同时也选取少量珍贵的图像性的材料，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朝天记地图》（郑斗源）；而就具体篇目而言，一方面，既选取中国学者本已熟知的文献，如《飘海录》、《热河日记》（朴趾源）等；另一方面，更多的是选取以往中国学界关注不多但极具研究价值的文献。

      丛书的出版方式是首先对原始文献进行高分辨率的影像采集，再进行影印出版的办法。在韩国方面的大力帮助下，所收集到的提供拍摄的原始文献，绝大多数都是目前韩国国内所能找到的品相最好的版本，而这些影像的出版，也得到了相关图书收藏机构的版权授权。

      该书的主要编者、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院长葛兆光介绍说，这项工作实际上从10年前就开始了，正式编用了三年的时间。认定哪些资料最有价值比较困难，不能把所有读过的选进去。虽然出版了三十册，其实只是占有资料的1/6。

      可以说，这一套“文献选编”并非对韩国已出版燕行文献的简单复制，而是一个精挑细选、注重研究的过程，它不仅仅是一次出版活动，更是中韩双方学界开展国际合作的一项重要的学术成果。

  ３“东亚不是一个文化圈”

      这套文献具有很强的学术性，对于所选取的每一种文献，首先由韩国方面邀请本国相关研究领域的专家学者撰写韩文解题，就文献版本、作者生平、出使背景以及记载内容等做概要性的阐述；然后，由复旦大学方面负责翻译成中文，并组织中国学者对解题进行补充修订，其核心的工作是添加关于该文献对于中国历史研究的参考价值的评述。如此一来，最后完成的解题是在综合了中韩双方学者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对文献进行的精确介绍和恰当评价，从而为文献的阅读者和利用者提供一个基本的知识背景。而解题撰写的过程本身，也是中韩两国学者间开展学术交流和互动的过程。除了解题之外，全书末尾还附录了明清两代朝鲜王朝遣使中国一览表，这个数据表通过整理《朝鲜王朝实录》和《同文汇考》等文献而编成，具有一定的学术参考价值。

      葛兆光表示，出版这一套“燕行文献选编”，是从“周边看中国”的角度出发，希望改变中国学界仅仅靠中国文献来进行研究的局限性。“不像以前那样只是靠我们的眼睛，或者是仅仅靠西方的眼睛，还加了一个东亚周边国家的眼睛。这样我们就会看的更细一些。”

      “这些文件涉及了外国来中国观察的东西，把中国研究和亚洲研究，包括韩国朝鲜研究联系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超越国家史的地区的历史。”葛兆光认为，这些燕行文献的出版，还能够改变人们过去认为“东亚都是一个文化圈”的观念，“我们和韩国、日本、越南都发生了很多的问题。显然我们的文化认知，我们的政治判断，我们的经济利益是不一样的。”他希望通过这些文献提醒学术界，不要简单把东亚看成是相同的。“正因为是不同的，才可以通过不同的差异来了解我们的特质是什么，如果说没有差异，我们就不需要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