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义书所见Ātman语义考
Diwakar Acharya 牛津大学斯伯丁东方宗教与伦理讲席教授
早期“吠陀支”(Vedānta)文献中的ātman作为个体的自我是以witness consciousness的形式而直接感知的,然其实乃超越物质实体和心灵范畴的brahman,即遍摄万物的宇宙本质和最高自我。但ātman的这种复杂分析实际上来源于《大林间奥义书》(Bṛhadāraṇyaka Upaniṣad)中Yājñavalkya将brahman,puruṣa以及ātman三个吠陀(Veda)的概念融合为一的结果,因此ātman才有了永恒实体的意义,其存在不仅限于人和众生,还存在于一切存在体中。
本研究是基于对早期印度广义吠陀文献中关于ātman的语义学分析而开展的,通过追索早期文献中ātman的涵义和演变,并考察其与puruṣa和brahman等概念之间的互动从而勾勒出奥义书类文献中ātman的意义流变,而这种变化对后世新出哲学思潮如佛教思想等的影响不可忽视。
奥义书文献中的ātman含义甚多,然其含义的变化来源有两种,除了其本身(指“自我”(Self),即人类的终极本质)外,还有puruṣa,即“本体”(body)。早期文献中这个ātman之所以能够成为宇宙实体并含摄万物,与puruṣa不无关系,其本来源于这个本体核心的相关功能。早期文献中有称“puruṣa resides in ātman”,这种将ātman视作宇宙本质的方式实为吠陀文献中对puruṣa概念的发展,二者发展不仅仅是语义层面的,还是与其他哲学思潮和概念并行而来的。这种现象首见于《大林间奥义书》第二章中Yājñavalkya的讨论,此后ātman的复杂化概念分析即由此而来,并对佛教思想中对ātman的讨论产生影响,因此如Johannes Bronkhorst等学者的相关研究便值得商榷,其似乎未注意到奥义书类文献在概念形成过程中的作用。接下来,通过分析吠陀本集中的ātman语义,特别是《阿闼婆吠陀》(Atharvaveda)中第10章第8品第44颂的分析,可知早期吠陀中的ātman不仅与物质实体(physical body)有关,还与内在常存本体(inner enduring vital body)相关。因此早期文献中的puruṣa和ātman是显著区分的。不过很多学者都未曾注意到此点。早期文献中brahman分为具体和非具体的,因而遍摄万物,而puruṣa只是非具体的本质,甚至可以说puruṣa就是brahman的本质,后来才逐渐等同于ātman,因而将ātman与brahman连接起来了。而这个过程便发生在《大林间奥义书》中。
该奥义书为学界公认的最早期的奥义书文本之一,约在公元前六、七世纪左右。在对ātman的探讨中,如prāṇa等关键功能、一切世界、一切神灵、一切众生以及一切附属都来源于ātman,这在该书第2章第1品第20段中有详述,ātman的“奥义”便成为实体之实体(“the real behind the real”),缘其乃此类关键功能等背后的实在体。而在该书第2章第5品第14-15段中,ātman便直接被宣称等同于brahman,是一切存在的主宰,维系着一切存在、一种神灵、一切世界等等。同章同品第19段亦直接言道, “Brahman is this self (ātman) here which perceives everything. That is the teaching.”最终完成了从puruṣa到ātman,再到brahman的联结,因而ātman才有了永恒实体的意义。
(孟小强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