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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同光体”的侧面

 “同光体”的侧面

张煜  上海外国语大学文学研究院副研究员

   同光体诗人的政治立场,通过陈衍弟子黄濬《花随人圣庵摭忆》,颇可一窥究竟。即对光绪皇帝抱持同情的态度,而把清皇朝的覆灭归咎于慈禧的专权。从甲午战争因挪用军款造颐和园导致的失败,到戊戌变法的夭折,乃至庚子之变、珍妃之死、光绪帝的暴亡,以及同光朝顾命八大臣之首肃顺之死、同治帝因被权力架空而纵情冶游、光绪帝婚后之不喜隆裕、慈安之死等,均与慈禧有关。其间又交织着清流与浊流、帝党与后党之争。这种立场,一直延续到陈寅恪先生《寒柳堂记梦未定稿(补)》。
 
   同光体诗人的文化立场,与晚清两位介绍西学最力的翻译大师林纾、严复也甚为接近,林、严同时也可以看作是同光体闽派比较边缘的人物。林纾一生翻译西洋小说上百部,而晚年谒陵达十一次之多,念念不忘故主,论功名不过是个举人,也从来没有出任过清王朝的官职。以一人之力反对新文化运动,犹如唐吉诃德大战风车,并致书北大校长蔡元培,指斥“提倡新道德,反对旧道德”为“覆孔孟、铲伦常”。这种文化保守主义态度,与同光体诗人有相通之处。严复早年留学归国,思想明显偏于西学,并批判科举。但晚年的严复思想越来越回归孔孟之道,并斥卢梭所谓“自由”为历史中所无,斥西方文明为“利己杀人,寡廉鲜耻”,这种转变,颇为耐人寻味。
 
   陈衍诗论,多有对于湖湘派的诋讥。其实湖湘派是同光体登台之前最有影响力的旧诗派,同光体代表诗人陈三立早年与湖湘派多有交往,郑孝胥早年也志在汉魏六朝诗,沈曾植标举“三关”说,其中即包括元嘉。湖湘派的后学与同光体更是多有交往与互相学习。诗界革命派代表人物黄遵宪,也与陈三立交情甚笃。其实黄一生讳言“革命”二字,他的诗学观也更倾向于继古开新。诗界革命由梁启超提出,远没有小说界革命成功,1905年前后已然走向衰歇。入民国前后,梁启超还向陈衍学诗,并以《庸言》杂志为阵地,连载《石遗室诗话》,为同光体作宣传。
 
   桐城诗派无论在诗学渊源还是文化立场上,与同光派最为接近,甚至有学者(如钱基博、钱仲联)认为同光派导源于桐城诗派者。桐城诗有三个高峰,分别为姚鼐、曾国藩与范当世。姚鼐论诗熔铸唐宋,正为此后同光体所取法。曾国藩不但是桐城文派中兴的重要人物,也是宋诗派的重要倡导者。范当世则更是身兼同光体、桐城诗两重身份。他与陈三立是儿女亲家,妻子与桐城殿军姚永朴、姚永概也是兄妹关系。身处晚清末造,桐城诗人在如何保存国学、应对西学方面,与同光体诗人多有共同的忧思,如吴汝纶访日后之观感。体现在诗歌方面,如姚永概的代表作《方伯岂、仲斐招游天坛,观古柏作歌》,通过吟咏古柏,来寄托易代沧桑之感,及传统文明之生生不息,同光体诗人也多有同类写作。

发布时间: 2015/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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