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遣明使记录下的明中叶江南城市和城市生活
——以宁波为中心
朱莉丽 文史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近年来，学术界尤其是日本学术界针对宁波展开的专题研究非常多，这与宁波在古代中日交流中的重要作用是分不开的。历史上的宁波在中日交通中地位的凸显始于中唐。当时，从岭南、福建等地以及日本来的海船，在明州驻泊后，改乘内河船，经浙东运河至杭州，与大运河对接，直达当时最大的商业城市扬州。而中国的商人也从明州出发往贩日本。宋元两代宁波的对外贸易亦十分发达，其中大部分是与日本的贸易。明代虽然禁止私人从事海上贸易，但因为专接日本贡使的浙江市舶司设在宁波，使宁波在中日交流中的重要地位得以维持。宁波这一明代对日交流的唯一窗口，屡屡出现在日本遣明使节来华期间的记录中。这些记录从与中国史料不同的视角显现了当时宁波的城市风貌。
雪舟等杨《唐山胜景画稿》中的宁波城门
报告选取了嘉靖十八年到中国朝贡的遣明使团副使——策彦周良的出使日记《初渡集》作为主要的切入点，同时辅以他的另一部出使日记《再渡集》，以及同为遣明使的笑云瑞饙的《笑云入明记》和朝鲜漂流人崔溥《漂海录》中的记载，以策彦周良在宁波的活动为主线，将他的见闻与活动特别是他与周围人的互动连缀起来，勾勒出一幅嘉靖中期宁波城市和城市生活的画卷。
作为遣明使的策彦周良，不仅对宁波的城门建筑、官僚设施、教育机构、宗教场所、街道商铺等城市设施有细致入微的观察和描述，同时以自己的活动为中心，将与自己交往的宁波士大夫阶层的日常生活面貌呈现出来。对照中国政书、方志以及明人笔记小说中的记载，我们会发现遣明使节对于当时中国社会描述的真实性非常高，与此同时又保留了一些中国人自己所忽视的细节。比如策彦记载，在官署中，官员们会根据自己的喜好和体悟，将一些字句贴在公堂里，鼓励自己奉公守节、秉公办案。这种现象至少为我们还原明代官场社会的风貌提供了一些重要的补充。而遣明使这一特殊人群在宁波的活动本身，亦成为明代前中叶宁波城市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当时作为港口城市的宁波，对海外来客和外来文化的接受度和兼容度都超乎今人的想象。而宁波士人与日本人的交游，成为宁波城市生活中一道不同于当时中国其他城市的独特风景。
总之，通过遣明使节和崔溥的在华日记，我们看到了同属汉字文化圈，与中国在文化上具有同质性的两个国家——日本和朝鲜人眼中的明代中国。这种来自域外的观察既可以成为我们研究中国历史的有益补充，同时又是当时中外关系的一种客观反映，值得重视。